神鵰離影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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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漢水失守
襄陽城,雄踞漢水之濱,自古兵家必爭之地。西倚萬山巍峨,南臨峴山綿延,
北面漢水滔滔,唯東面平疇沃野。地勢險要,進可攻退可守,實乃天賜形勝。
北門城牆高聳,與漢水幾近相接。城頭守軍張弓搭箭,箭矢可輕易射至江心,
敵軍渡河,避無可避,必遭箭雨覆蓋。故北面易守難攻,縱敵軍萬千,亦難
登岸。
漢水奔流不息,自西向東,繞城而過。行至城東十里,方折向南去,遂在城
東留下一片開闊地帶。
城東平疇,乃蒙軍鐵騎馳騁之所,亦襄陽之軟肋。蒙古大軍若能至此,勢必
如虎添翼。然欲染指此地,必先渡過漢水天塹。宋軍早有準備,漢水沿岸多
處設立水寨,水師戰船往來巡弋。水寨與水師互為犄角,層層設防。如此布
置,襄陽四面皆有屏障,宛如鐵桶一般,固若金湯。
秋風瑟瑟,捲起襄陽城頭落葉無數,沙沙作響。郭靖獨立城樓之上,雙手負
於身後,右手仍捏著一封書信。微風拂過,信紙輕輕顫動,仿佛在訴說著什
麼。此乃黃蓉臨行前之手書,如今成了連接他與遠方妻子的一縷無形牽絆,
直教人睹物思人,心中無限惆悵。
靖哥哥昆台展閱:
想君已知蓉兒離襄一事。近日得報,蒙古大軍南下,勢如破竹,事關緊急,
不得不先將兒女送返桃花島避難。事出倉促,未及與君商議,還望靖哥哥海
涵。
近來蓉兒行事多有不妥,想來已令君心生疑竇。蓉兒深知君心之痛,亦自責
不已。待戰事稍歇,定當向君稟明一切,求得靖哥哥諒解。蓉兒對天盟誓,
縱有萬般不是,亦絕無二心。對靖哥哥之情,始終如一。個中緣由,雖不便
明言,也絕非夫君所想那般不堪。他日真相大白,夫君自會明白蓉兒苦衷。
值此危急存亡之秋,蓉兒不願夫君為私事分心。襄陽之安危,繫於夫君一身。
望君拋卻雜念,專心禦敵。待戰事平息,蓉兒自當親來相告,釋夫君心中之惑。
蓉兒此去桃花島,除安頓孩兒,尚有一要事要辦。此事若成,或可為襄陽破局。
然需靖哥哥之助。盼君于軍議之時,相機提及騎兵突襲之策。縱使騎兵尚未齊
備,亦請勿忘言及。此事於蓉兒之計,至關重要。
此行若順,佳音必至,望君耐心等候。
霜降既過,北風乍起,晨霧初散,當遠眺鹿門山。
草草書就,不盡欲言。願君安康。
蓉兒謹啟
秋風如泣,輕撫過郭靖粗糙的指尖,撩動著那薄如蟬翼的信箋。蓉兒的字跡娟秀,
卻滿載著難言的歉疚與苦楚,如同一根根細針,刺痛著他的心。
一陣疾風掠過。信箋竟如活物一般,掙脫郭靖之手,飄然升空。但見那薄紙片片,
在風中蹁躚起舞,恰似彩蝶穿花,令人目眩神迷。郭靖怔怔凝望,任憑那信箋飛
舞盤旋,漸行漸遠,終至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杳無蹤跡。
正當郭靖神思恍惚之際,忽聞人聲漸近。他側首一瞥,卻是呂文煥、李文忠、範文
虎三人一邊談論著軍情,一邊朝他這邊行來。
「蒙古人今夜不會貿然進攻。」呂文煥撫須道:「他們不擅水戰,夜渡漢水,無異
自尋死路。」
李文忠頷首道:「誠如安撫使所言。我方斥候回報,敵軍正在紮營安頓,調配兵馬,
料想短時間內難以發動大規模攻勢。」
范文虎亦道:「不錯。依末將之見,至少還需三五日光景,韃子才能完成部署。」
三人言罷,已行至郭靖身側。呂文煥見郭靖神色凝重,似有所思,便開口問道:
「郭大人有何高見?」
郭靖聞言,忙躬身道:「安撫使大人,下官不敢妄言。只是心中略有顧慮,斗膽請教。」
呂文煥見他如此謙恭,不禁莞爾,揮手道:「但說無妨。」
郭靖這才直起身來,沉聲道:「敵軍詭計多端,或許正欲趁我等鬆懈之際,突然發難。
下官以為,我等仍需多加提防。」
呂文煥聞言,捋須微笑:「郭大人謹慎之心,實屬難得。然則你也不必過慮。今夜偷
襲,於敵軍並無益處。我等固然要保持警惕,但也不必草木皆兵。」說罷,便領著李文忠,
范文虎,繼續巡視城防。
郭靖躬身應道:「大人教誨甚是。下官受教。」
李文忠行至郭靖之側,略一駐足,輕拍其肩,低聲道:「賢弟,今夜風寒,切莫憂思過甚。
早些安歇,明日再議良策。」
李文忠與郭靖交情深厚,雖然郭靖舉止如常,依舊沉穩堅定,但李文忠憑藉多年的了解,
隱約察覺到郭靖心中似有隱憂。雖未見郭靖有明顯異常,李文忠卻憑直覺覺得情況不太對
勁,仿佛在那堅如磐石的外表下藏著某些未曾言說的心事。
郭靖目光微動,心中已明白李文忠話中關切,微微頷首,拱手道:「李兄心意,郭某領了。」
李文忠頷首示意,遂舉步向前,追隨呂文煥而去。
郭靖目送三人漸行漸遠,直到他們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轉身仰望星空,一輪明月靜靜懸掛
天際。月光灑落,黃蓉的音容笑貌仿佛隨著月光浮現在他眼前,往昔並肩作戰的歲月頓時涌
上心頭。
那時,黃蓉總能妙計頻出,助他化險為夷。如今強敵壓境,身旁卻少了那抹熟悉的倩影,胸
中頓時湧起一股不曾有過的沉重與不安。往日的從容篤定,仿佛也隨著她的離去而消散。
郭靖深吸一口氣,將這份思念與惆悵深埋心底。襄陽城危在旦夕,他必須振作精神,擔起守
城的重任。然而,家事未平,外敵又至,這份內外交困的煎熬,讓他不禁感到身心俱疲。
天邊星光暗淡,雲霧繚繞,鹿門山隱約可見。山影如墨,仿佛在夜色與蒼茫天地之間浮動,
朦朧難辨。
「霜降既過,北風乍起,晨霧初散,當遠眺鹿門山。」郭靖凝望著遠處的鹿門山,心中默念
著黃蓉信中的這句話。雖然這話說得頗為隱晦,郭靖一時難以參透其中深意,但妻子的話語
仍給他心中帶來一絲希望。
漢水北岸,蒙古大營連綿不絕,營帳如海,刀槍如林,士卒整齊列陣,氣勢如虹。金頂大帳
巍然屹立,正是蒙哥大汗的中軍所在。營中火光閃爍,守衛森嚴,仿佛一股壓抑的力量正在
醞釀,肅殺之氣撲面而來,令人不寒而慄。
帳內雖陳設簡樸,卻自有一股肅殺之氣瀰漫。正中鋪設巨幅虎皮地毯,上置一寬敞平台,其
上擺放著一副巨大沙盤,襄陽城郭、山川河流、兵力部署,皆栩栩如生,纖毫畢現。黑白棋
子錯落其間,似在推演戰局。
蒙哥大汗盤腿坐在鋪著厚實羊毛毯的矮榻上,宛如一頭蓄勢待發的猛虎。他體格健壯,面容
粗獷,一雙細長的眼睛中透著精明和威嚴,濃密的鬍鬚修剪整齊,更顯威武不凡。身上穿著
一件精製的皮裘,外罩蒙古傳統式樣的錦緞長袍,做工考究,彰顯其尊貴身份。腰間掛著一
把祖傳的彎刀,刀柄上鑲嵌著精美的寶石,更添幾分殺伐之氣。
蒙哥左右兩側,蒙古各部的首領、貴族和軍中將領依次分坐。左側為宗親貴族與功勳將領,
或披皮裘,或著錦袍,皆顯部族風采。右側則是各軍將領,漢軍萬戶劉整、降將完顏察罕、
蒙古將領阿術等人皆位列其間。
「宋軍依託漢水天險,守備嚴密。諸位可有妙策,如何破此險阻?」蒙哥凝視著帳內沙盤,
沉聲說道。
霍都立刻出列,躬身道:「大汗,宋軍定然以為我軍初至,今夜必不敢輕舉妄動。末將願領
一支精銳,趁其不備,今夜強渡漢水,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完顏察罕皺眉,「王子此計太過冒險。宋軍水師精銳,我軍將士不習水戰,恐怕...」
「怕什麼?」霍都打斷道,「兵貴神速,豈能畏首畏尾?」
完顏察罕眉頭緊鎖,據理力爭:「霍都王子,末將並非貪生怕死之輩,只是強渡漢水,非同
小可。我軍若無萬全之策,貿然行動,只會白白犧牲將士性命!」
霍都有些不耐煩了,提高了聲音:「完顏將軍,你莫要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我蒙古鐵
騎縱橫天下,所向披靡,豈會懼怕區區宋軍水師?大汗,末將願立軍令狀,若不能成功渡江,
甘願受罰!」
霍都之所以敢在大帳內如此放言,主因是蒙古軍連日以來的輝煌戰績。一個月時間內,蒙軍
連下鄧州、唐州、隨州等南宋的重要城鎮,幾乎未遇到任何頑強抵抗。這一連串的勝利不僅
大大提升了蒙古將士的士氣,也讓霍都更加相信蒙古鐵騎的不可戰勝。他心中認定,南宋的
防線再堅固,也不過是暫時的屏障,只要繼續保持當前的攻勢,宋軍終將不堪一擊。眼下,
他認為自己所提議的強渡漢水正是延續勝利的關鍵一步——只要能夠出其不意,必能乘勝追擊,
將宋軍徹底擊潰。這份自信來自於蒙古軍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勢頭,使得他對敵情的判斷
更加輕率,忽視了南宋水師的戰鬥力和漢水天險的難度。
眼看二人爭執不下,蒙哥抬手示意他們安靜。他的目光轉向站在一旁的劉整,「劉先生,你
以為如何?」
劉整聞言,微微躬身,目光沉穩,面色卻不顯絲毫波動。他本是大宋將領,因朝中奸佞橫行,
不得重用,憤而歸降蒙古。此人善謀略,通兵法,尤其擅長水戰,曾在江淮一帶與宋軍水師
多次交鋒,每每克敵制勝,深得蒙哥大汗倚重。劉整心思深沉,言辭謹慎,素來不喜與他人
爭功搶先,凡事總是思慮周全後再發一言,因此在蒙古軍中威望日漸攀升。蒙哥大汗稱他為
先生,顯然對他的意見尤為看重。
劉整上前一步,躬身行禮,目光在沙盤上略作停留,隨即緩緩抬頭,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大汗,」劉整沉聲道,「末將有一計,可破宋軍漢水防線,攻其不備。」 蒙哥大汗目光一
凝,示意他繼續。
劉整俯身沙盤,指點江山,開口道:「我軍初至,宋軍必料我等舟車勞頓,不會立即發難。正
可藉此良機,出其不意,攻其不備。」隨後,他娓娓道來,詳細闡述如何利用這一優勢,聲音
低沉而堅定,言語間透露出對勝利的強烈信心。
帳中燈火搖曳,映照在眾將臉上。有人凝神思索,有人眉頭緊鎖,各懷心思。唯有蒙哥大汗,
始終一言不發,目光如炬,似已將全局盡收眼底。
蒙哥大汗緩緩起身,龍行虎步,走到沙盤前。他凝視著沙盤,仿佛看到了千軍萬馬在廝殺,聽
到了刀劍碰撞的鏗鏘之聲。忽然,他一掌拍在案几上,聲若洪鐘:「好!就依劉先生之計行事!」
帳內眾將聞言,精神一振,紛紛起身領命。蒙哥大汗環視眾人,目光中透出無比的堅定:「此
戰,關乎我大蒙古千秋霸業,諸位務必竭盡全力,不得有誤!」
眾將轟然應諾。蒙哥隨即下令道:「傳令下去,全軍按劉先生的部署準備進攻。」
一名親兵領命而去,腳步聲漸漸遠去,融入夜色之中。
蒙哥又轉向一位身材魁梧、相貌威武的將領,沉聲道:「阿術,你可聽明白了?」
那阿術抱拳應道:「大汗放心,末將謹記劉先生妙計,必不負所托。」
蒙哥點頭道:「好!你即刻帶領兩千精騎,按計而行。此番行動,關乎全局。若有差池,軍法
從事!」
阿術神色凜然,拱手應道:「末將領命!」
說罷,阿術轉身大步流星地走出大帳。帳外,月光如水,灑在他的銀色鎧甲上,泛起一層冷冽的
光芒。阿術翻身上馬,帶領兩千精騎悄然離營,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馬蹄聲漸行漸遠,融入
這本該祥和的夜色中,卻平添了幾分肅殺之氣。
更深夜闌,明月被層層烏雲遮蔽,天地間一片昏暗,唯有江面偶爾泛起粼粼波光,如破碎的鏡片,
反射著微弱的星光。遠山近樹皆隱匿於無邊黑暗之中,天地間一片寂寥。然而,這死寂之下,卻
隱藏著一場即將到來的風暴,令人不寒而慄。
忽然,北風呼嘯,一聲悽厲的號角劃破夜空,驚起無數宿鳥。蒙古水師如幽靈般悄然逼近,數百
艘戰船宛若巨獸潛行,借著夜色的掩護,悄然逼近漢水南岸。戰船上的旌旗在風中獵獵作響,鐵
甲在星光下閃爍著冰冷的光芒,仿佛來自地獄的魔爪,即將撕裂這片寧靜。
「敵襲!」一名站崗的宋軍士兵率先發現江上的異動,剛要扯開嗓子發出警報,一支利箭已無聲
無息地射穿了他的喉嚨。他悶哼一聲,頹然倒地,鮮血染紅了戰袍。與此同時,江面上蒙軍戰船
如鬼魅般浮現,箭雨鋪天蓋地而來,宋軍猝不及防,頓時人仰馬翻。急促的鼓聲終於響起,卻已
晚了一步,不少士兵中箭倒地,哀嚎聲、慘叫聲混雜在一起,打破了夜的寧靜。
一處獨立的營帳內,郭靖正自酣睡,忽被急促的戰鼓聲驚醒。他猛然翻身坐起,心中一凜,迅速
披上戰袍,快步衝出營帳。寒風撲面,夾雜著血腥氣息。
抬眼望去,只見江面上火光沖天,戰鼓震天,蒙古水師的戰船密密麻麻,如蟻群般湧向南岸。郭
靖心頭一沉,意識到敵軍來襲。他深吸一口氣,腳下發力,施展輕功,幾個起落之間已飛身至岸
邊。
岸邊燈火通明,宋軍士兵嚴陣以待。水師統領張世傑早已就位,手握戰刀,雖面容凝重,卻鎮定
自若。他佇立高台,指揮若定,令宋軍弓箭手穩紮船舷,密集反擊,水師將士們雖然面對強敵,
但在他的調度下,井然有序地從容應戰。
江面上,宋蒙兩軍對峙。蒙古水師列陣於江心,箭矢如雨般飛向南岸,劃破夜空,呼嘯而至;宋
軍則據守南岸,弓箭手密布船頭,紛紛回射,箭雨與波濤交織,激起陣陣水花。
幾番激戰後,雙方皆有所損傷,戰船上的士兵或中箭倒地,或奮力防守,江水被染得斑駁,火光
照亮了這一片慘烈的戰場。
站在岸邊的郭靖冷眼觀察,見兩軍僵持不下,心中暗生焦慮。這時,張世傑也察覺局勢難以久耗,
皺眉沉思片刻,隨即果斷下令:「傳我命令,水師出擊,直取敵陣!」
隨著號令傳下,宋軍戰船迅速調轉船頭,士兵們紛紛鼓足勇氣,奮力划槳,戰船如同離弦之箭,
朝著蒙古水師的陣列衝去。
然而,蒙古水師似乎早有準備。眼見宋軍戰船逼近,前排的蒙古戰船迅速轉舵,調頭而行,仿佛
有意避戰。隨著領頭的幾艘戰船後撤,整個蒙古水師陣列逐漸向後退去,波瀾不驚地遠離了宋軍
的追擊範圍。
張世傑目光如炬,見蒙古水師撤退迅速有序,心中不禁生疑。他站在高台之上,眯眼注視著遠處
的敵船,忽然轉頭對身邊的副將周子岳說道:「不可輕敵,蒙古軍撤得如此迅速,恐怕別有用心。
傳令——水師即刻回撤,勿追過深!」
周子岳聞言,拱手領命道:「末將遵命!」隨即轉身,高聲傳令:「鳴金!收兵!各船回撤,不
得戀戰!」
號令傳下,宋軍戰船迅速轉舵回撤。然而,就在宋軍戰船調頭之際,江面上忽然傳來一陣激烈的
號角聲,蒙古水師的戰船猛然調轉船頭,箭矢再次齊發,鋪天蓋地地射向宋軍。原本已經撤退的
敵船,此刻仿佛蟄伏已久的猛獸,突然返身反撲,氣勢凌厲。
「果然有詐!」郭靖心中一沉,雙眼微眯,凝視著蒙軍的戰船,見他們依舊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不與宋軍戰船短兵相接,只是箭矢如雨,不斷壓制宋軍。宋軍戰船雖試圖回擊,但蒙軍水師靈活
遊走,每當宋軍逼近,他們便即刻轉舵後撤,總是巧妙地保持著適當的距離,令宋軍的進攻無從
施展。
張世傑見狀,眉頭緊鎖,心中暗罵:「奸詐的蒙古韃子,存心將我軍拖入這箭雨之中消耗!」他
立刻命令道:「全軍穩住陣腳,不要追擊,防守為主!」
隨著命令傳下,宋軍戰船逐漸穩住陣型,士兵們伏低身子,謹慎應對蒙古水師的反覆襲擊。箭雨
雖猛,但在張世傑的沉著指揮下,宋軍未陷入混亂,儘量減少損傷。然而,眼看著蒙軍始終不肯
正面對戰,局勢依舊僵持,蒙古水師的狡詐戰術令人難以破解。
郭靖見局勢詭異,心中隱隱不安。他足尖一點,身形如飛燕掠空,幾個起落間便已穩穩立於高台
之上。
「張將軍,」 郭靖來到張世傑身後,拱手抱拳,沉聲道,「下官觀這蒙軍行事,恐非尋常襲擾,
似有圖謀。」
張世傑依舊凝視著江面,波濤洶湧的江水映著他深邃的眼眸。半晌,他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有
力:「郭大人所見與本將不謀而合。蒙古水師向來驍勇善戰,如今卻只虛張聲勢,不肯與我軍正
面交鋒,其中必有蹊蹺。不知郭大人有何見解?」
郭靖正欲開口,忽見西方天際一道火光沖天而起,隨即在半空中炸裂開來,火光綻放,映得夜空
瞬間通明。張世傑與郭靖齊齊抬頭,面色一沉,心中警覺頓生。
「這是上游的信號。」張世傑沉聲說道。火箭升空預示著緊急軍情。
郭靖凝望著西方天際炸開的火光,雙眉緊鎖。他沉吟片刻,目光如炬,仿佛要穿透那漆黑的夜幕。
「張將軍,」郭靖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凝重,「上游傳來警報,情況恐怕不妙。」
他轉向張世傑,眼中閃過一絲擔憂:「這個位置...若我沒記錯,應該是灘頭驛附近。那裡河道
狹窄,正適合大軍渡河。」
張世傑聞言,神色依舊沉著。這位經驗豐富的水師統領微微頷首,隨即開口道:
「郭大人心系軍情,令人敬佩。不過我部現在駐守的樊城渡口,乃是我軍防守的重中之重。」
他的聲音沉穩有力,帶著幾分安撫之意:「再者,上游情況尚不明確。貿然調動兵力,反而可能
中了敵人的調虎離山之計。不如靜觀其變,靜待進一步的消息。」
郭靖聽罷,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漢水南岸,宋軍的防禦工事確實固若金湯。每隔數里,便有一座堅固的水寨巍然矗立。寨中士兵
晝夜輪換,嚴陣以待。即便在沒有水寨的河段,附近也必有駐軍把守。更有水師兵士乘船沿河巡
邏,目光如炬,不放過任何可疑跡象。
這密不透風的防線,仿佛一道鐵桶,將洶湧的蒙古鐵騎阻擋在外。然而,面對這看似固若金湯的
防線,郭靖的眉頭依舊緊鎖,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漢水上的戰事依舊在持續進行。江面上喊殺聲此起彼伏,箭矢破空之聲不絕於耳。正當郭靖與張
世傑密切關注戰局之際,上游又一支信號火箭騰空而起,在夜空中綻放開來。
須臾,一騎飛馳而至,滾鞍下馬,單膝跪地,氣喘吁吁地向張世傑稟道:「將軍!上游灘頭驛告
急!蒙軍已強渡漢水,呂文煥安撫使遣人急報,戰況危殆,懇請水師火速馳援!」
郭靖聞言,劍眉深鎖,面沉如水。他轉身面向張世傑,沉聲道:「張將軍,事態緊急,依你之見,
當如何應對?是否即刻遣兵馳援灘頭驛?」
張世傑面色凝重,雙手緊緊握住刀柄,思慮片刻後猛然決斷:「周子岳!」
一名精悍壯漢聞聲大步上前,鏗然應道:「末將在!」
張世傑道:「你領水師主力,繼續在江面拖住蒙軍,務必與其周旋,不可令其輕易渡江。若敵軍
出擊,儘量誘敵深入,切莫貪功,守住我軍船陣即可!」
周子岳抱拳領命,轉身退下。
張世傑目光炯炯,轉向郭靖,語氣沉穩而篤定:「郭大俠,您武功蓋世,統兵之才更是舉世無雙。
如今上游告急,若無援軍,只怕灘頭驛危矣。我須得親自領軍前往馳援。此處防務,非您莫屬。」
郭靖聞言,劍眉微蹙,面露躊躇之色。張世傑見狀,神色懇切,又道:「郭大俠,灘頭驛固然重
要,但此地乃襄陽防線之咽喉。您智勇雙全,若由您坐鎮此地,我方能安心前往支援。全軍上下,
無不敬仰您之威名。」
郭靖默然片刻,心中思緒萬千。他深知張世傑對他的信賴,雖憂心灘頭驛之險,卻也明白樊城渡
之重。若此處有失,則全局皆動。郭靖長嘆一聲,抬頭朗聲道:「張將軍如此厚愛,郭靖豈敢推
辭?守住此處,方能穩固大局。將軍儘管放心前往,此地有我!」
張世傑聞言,眼中閃過一絲欣慰,拱手道:「有郭大俠坐鎮,我便無後顧之憂。襄陽安危,便托
付於您了。」他目光如炬,轉向已整裝的精銳水師,沉聲道:「奉命支援部隊,立即啟程!」
隨著號令傳下,張世傑親率一隊精銳水師,迅速整裝出發,直奔漢水上游的灘頭驛而去。
張世傑素來以精通水戰聞名於南宋軍中,屢次在水上交鋒中以精妙的戰術擊退敵軍,戰功赫赫。
此刻,漢水上游的灘頭驛水域防線雖薄弱,卻地勢險要,一旦蒙軍強渡成功,整個防線將岌岌可
危。水戰不同於陸戰,局勢變幻莫測,雖然郭靖武藝超群,領兵有方,但在水上作戰方面,張世
傑無疑更具優勢。
經過深思熟慮,張世傑決定親自前往灘頭驛。灘頭驛水域地形複雜,水流暗涌,是整個防線的命
脈所在。此次行動極其兇險,稍有不慎便可能影響全局,張世傑深知,唯有自己親臨前線,方能
應對這瞬息萬變的局面,確保防線穩固。
然而,樊城渡同樣重要,防守不容有失。郭靖雖是襄陽支柱,但水戰經驗略有不足。經過權衡,
張世傑決定留下副將周子岳協助郭靖。周子岳不僅勇猛善戰,在水戰方面更是頗有造詣,曾多次
隨張世傑作戰,對水軍戰術的運用爐火純青。有他坐鎮,既可在陸地和水域間與郭靖默契配合,
又能在緊急時刻做出正確判斷,確保防守無懈可擊。
北岸的蒙軍水營中,劉整靜立船頭,望著對岸的宋軍防線,心中暗自冷笑。幾次佯攻之後,宋軍
早已被逼入困境,防線愈發吃緊。然而他一直在等待一個關鍵時刻——如今,探子終於傳來張世傑
已離開前往灘頭驛的消息。
「就是現在!」劉整眼中閃過一抹寒光,立刻下令道:「傳令全軍,即刻發起總攻!」
張世傑率軍離開不久,北岸的蒙軍立刻傾盡全力發動猛攻,戰船如狂潮般壓向宋軍防線,弓弩齊
發,炮火連綿不絕,誓要突破南岸防禦。江面上喊殺聲震天,形勢危急。
周子岳深知此刻主將不在,宋軍必須穩紮穩打。他果斷下令,全軍依託水寨防守,船隻列陣不動,
弓弩手緊守各處,火炮從水寨內精準打擊敵軍。宋軍將士穩如磐石,儘量避戰不出,以堅固的防
御抵擋住蒙古軍的猛攻。
戰局正酣,宋軍依託水寨防守,弓弩齊發,炮火轟鳴,不斷壓制著蒙古軍的進攻。江面上船隻碰
撞,火光與水花交織,然而宋軍陣型穩固,蒙軍始終無法突破防線,雙方陷入膠著狀態。
忽然,一陣異樣的喧囂從後方傳來。周子岳眉頭緊鎖,尚未來得及細察,便見遠處軍營火光沖
天,伴隨著震耳欲聾的喊殺聲。郭靖站在高台上,回頭一望,臉色驟變,只見蒙古騎兵如猛虎般
衝進後方營地,火焰映紅了半個夜空。
「敵軍竟然從後方殺出!」郭靖心中驚駭,情勢已至萬分緊急。他迅速環顧四周,只見水寨兵力
已經布防到了極限,每一個士兵都在堅守自己的崗位,無人可調。
郭靖深知,若抽調水寨兵力去救援後營,必會造成防線空虛,給了蒙軍可乘之機。然而,若置之
不理,後營被破,前後受敵,局勢將更加危急。
權衡再三,郭靖當既作出決定。他毫不猶豫,沉聲對周子岳道:「周將軍,水寨防線萬不可失!
你堅守此處,切勿輕動。兵力吃緊,我自前往後營阻敵!」
話音剛落,郭靖已不等周子岳回答,身形一展,縱身飛下高台,身影如一道流光般掠向軍營。
這支神秘騎兵悄然出現在宋軍漢水防線後方,正是蒙古大將阿術親率的兩千精銳鐵騎。這支騎兵
依照降蒙漢將劉整之計,自蒙軍大營開拔後,繞了個大圈子。他們避開官道大路,穿越崇山峻岭,
跋涉沼澤濕地,專走荒無人煙的羊腸小道。為瞞天過海,不惜多花一倍路程。
一路上,鐵蹄聲隱沒于山風呼嘯,鎧甲摩擦聲淹沒於溪水潺潺。騎兵們馬不停蹄,只為在拂曉時分
趕至宋軍後營。終於,他們如鬼魅般無聲無息潛入宋軍腹地。
倏忽間,水師大營內火光沖天,喊殺聲震天動地!正是阿術鐵騎突襲所致。蒙古騎兵如狼似虎,長
刀如秋風掃落葉般揮舞。營中宋軍猝不及防,倉促應戰,頓時潰不成軍。
阿術冷眼旁觀,嘴角勾起一抹狠厲的笑意,眼中儘是算計之色。眼見蒙古騎兵在宋軍後營肆虐,
火光四起,宋軍陣腳大亂,他心中暗喜:「若能趁此機會撕破宋軍後方,前線防禦便如土崩瓦
解。到時,蒙古大軍水陸並進,夾擊之下,漢水防線必將化為烏有!」
就在他暗自得意之時,忽然煙塵中殺出一道身影,快如閃電,一員大將如天神般從天而降,手
中鋼刀揮舞如風,刀光寒芒逼人。阿術定睛一看,心中猛然一沉:「郭靖!」
阿術見郭靖如砍瓜切菜般,手起刀落,片刻間又將數名蒙古騎兵斬於馬下,鮮血染遍戰場。他
心中怒火翻騰,眼見自己的精銳在郭靖面前猶如草芥,心中怒不可遏,戰意激昂。他素來驍勇
無畏,豈能容得對手如此肆虐?
阿術胸中怒火燒得越發熾烈,雙腿一夾戰馬,馬蹄翻飛,直如雷霆捲動塵土,朝著郭靖疾沖而
去。手中彎刀高高舉起,鋒芒閃爍,刀光猶如匹練,破空而來,勢若猛虎撲食。
他怒吼道:「郭靖,受死!」全身力道凝聚於一刀之上,毫不畏懼郭靖的威名,誓要將這名中
原大俠斬於馬下。
郭靖正殺得興起,忽聽身旁一聲厲喝,循聲望去,只見一員虎將策馬疾沖而至,威風凜凜,刀
光閃動如匹練,殺氣騰騰。郭靖目光微凝,見此人氣勢非凡,顯是這支蒙古騎兵的首領,心中
暗道:「好!擒賊先擒王。」
阿術手握彎刀,策馬如風,氣勢如雷,直衝郭靖而來。他的刀法凌厲剛猛,刀鋒所指,帶著撕
裂空氣的呼嘯聲。郭靖不敢小覷,身形一轉,手中鋼刀迎上,瞬間兩刀相交,火花四濺。
阿術雖未曾與郭靖交過手,但他身為蒙古大將,武藝不凡,連斬數刀,刀刀逼命。郭靖暗自稱
贊此人勇猛,但並不慌亂,身形如風,連擋數招。
幾招過後,郭靖忽然一聲低喝,手中鋼刀驟然加速,刀勢如山崩地裂,凌厲無比。阿術手腕一
麻,雖奮力抵擋,但終究不敵郭靖的力道,被震得彎刀脫手,整個人連人帶馬被郭靖一招擊退。
阿術從馬上翻落,重重摔在地上,雖然狼狽不堪,卻仍試圖掙扎著起身。郭靖眼中殺氣一閃,
正要上前補上一刀,將其徹底了結。忽聽一聲低沉的呼嘯從遠處傳來,夾雜著一股凌厲勁風。
郭靖心中一凜,猛然抬頭,見一道金光閃電般向他襲來。他反應迅速,手中鋼刀橫掃而出,狠
狠迎了上去。
「鐺!」鋼刀與那金色物體猛烈相撞,火花四濺,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郭靖只覺手腕一麻,
內力澎湃如潮水般湧來,整個人被震得連退數步,腳下在地上犁出兩道深痕。
郭靖抬眼望去,只見來人身材魁梧,面容威嚴,身披一襲藏僧袍,手中握著一柄金輪,輪身閃
爍著金光,映得他目光如電,透出一股攝人心魄的凌厲氣勢。此人未曾開口,已讓周圍空氣隱
隱凝滯,令人不寒而慄。
郭靖心中一凜,暗自提氣,面色卻毫無波動,心中早已認出此人正是蒙古國師——金輪法王。此
人武功卓絕,曾多次與中原群雄交手,縱橫江湖數十年,威名赫赫。
金輪法王的身後,靜靜侍立著兩名弟子。靠前的達爾巴,身材魁梧,面容敦厚,看上去憨直忠
誠;而另一人霍都則一臉狡黠,眼中隱隱透出幾分算計與陰冷。
此時,阿術在兩名手下的攙扶下從地上站起,臉色雖有些狼狽,但眼中依舊凶光畢露。他走到
金輪法王身側,對國師略一頷首,隨即翻身上馬。伴隨一聲厲喝,他策馬沖回混亂的戰場,長
刀一揮,直撲宋軍陣營。
四周喊殺聲震天,蒙古鐵騎如狂風席捲,刀光劍影中不斷有宋軍士兵倒下。郭靖見此情景,心
急如焚,雙拳不由緊握。每一聲哀嚎都如同擊打在他心上,眼看宋軍節節敗退,他心中焦慮更
甚,知道若再無法扭轉局勢,漢水防線恐怕難以守住。
金輪法王緩步向前,目光如鷹隼般銳利,嘴角噙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他以低沉而富有磁性
的聲音說道:「郭大俠,別來無恙,風采更勝往昔。江湖風雲變幻,滄海桑田,唯郭大俠忠義
之名,始終如一。只可惜,你所忠之國,已是日薄西山。」
金輪法王說著,目光投向戰場,語氣中帶著幾分感慨與嘲諷:「看看眼前這景象,宋軍潰不成
軍,蒙古鐵騎勢如破竹。郭大俠,你真以為憑一己之力便能挽狂瀾於既倒?不如棄暗投明,隨
我入蒙,共襄大業。以你的才能,必能在蒙古帝國謀得一席之地。」
他的話語中既有招攬之意,又暗含威脅,顯然是在試探郭靖的決心。金輪法王說完,目光灼灼
地盯著郭靖,似要從他臉上看出些許動搖。
郭靖聞言,雙目如電,神色凜然。他深吸一口氣,丹田內力奔涌,聲如洪鐘:「法王此言差矣!
郭某自幼受恩師教誨,豈會將富貴榮華放在心上?大宋江山,中原氣節,豈容褻瀆!」
郭靖說到此處,語氣愈發堅定,字字鏗鏘,擲地有聲:「今日你我相逢於此,亦是天意。金輪
法王,你我恩怨,與這天下興亡,不如就在今夜一併了斷!」
此刻,郭靖雖心系戰局,憂心宋軍將士安危,然面對強敵,他依舊神色如常,氣定神閒。一股
浩然正氣,自他身上散發而出,令人肅然起敬。
金輪法王聞言,眉頭微皺,正欲開口,卻見身後的霍都突然躍出,冷笑道:「師父,何必與他
多言?待弟子先領教領教郭大俠的高招!」
話音未落,霍都手中鐵扇猛然展開,發出「錚」的一聲脆響。他身形一晃,如鬼魅般朝郭靖撲
來,手中鐵扇挾著呼嘯勁風,直取郭靖面門。
郭靖見他來勢迅猛,不敢大意,右腳微微一錯,手中鋼刀橫斬而出,刀光如匹練,直取霍都腰
間。
霍都早有防備,身子一扭,摺扇一合,猛地向郭靖刀背拍去,企圖以巧破力。
郭靖冷哼一聲,腕力加重,鋼刀借勢下劈,刀鋒帶起一股凌厲的勁風,迫使霍都收招後退。
霍都心中一驚,暗道:「此人果然厲害!」他腳下一點,身形躍起,摺扇猛然打開,扇面上飛
出數枚暗器,直射郭靖面門。
郭靖眼疾手快,鋼刀一揮,「叮叮叮」幾聲,將暗器盡數擊落。他不待霍都落地,猛然跨步上
前,刀勢如虹,一招「怒濤卷雪」,刀鋒直刺霍都胸口。
霍都尚在半空,見刀光逼近,情急之下,身子猛地後仰,險險避過這一刀。但郭靖刀勢未盡,
順勢一轉,又是一招「風雷破空」,刀光劃出半弧,斬向霍都腰間。霍都心中駭然,只覺這刀
法似江海狂濤,連綿不絕,刀光每次逼近,皆如雪片落地般輕靈,卻暗藏殺機,隨時能致命。
這正是郭靖從丐幫舊籍中偶然得見的失傳刀法,名為「寒霜裂影刀法」。此刀法共分九式,刀
勢變化繁複,融入自然之力,攻敵時猶如怒濤般迅猛,又如寒雪般輕巧,出招時刀勢連綿,後
招接前招如江河水流不絕,使對手無從招架。
「寒霜裂影刀法」本身與郭靖的降龍十八掌有異曲同工之妙,均是剛猛有力,氣勢如山河倒卷,
但刀法卻較掌法更多了幾分靈巧與詭異,往往在對手措手不及間,便已刀光臨身。這套刀法招
式深得「水」之變化,既有江河滾滾的浩蕩,也有飛雪無聲的輕靈,使得每一招均似順勢而發,
又總能後發先至,恰到好處地將敵人逼入絕境。
霍都無處借力,情急之下,只得在空中硬生生扭轉身形,揮動摺扇擋向刀鋒。「鐺!」一聲脆
響,摺扇瞬間折斷,霍都身形一滯,重重摔倒在地,胸口氣血翻湧。郭靖見狀,眼中寒光一閃,
猛然逼近,意欲一刀了結霍都性命。
就在此時,霍都身後的達爾巴忽然一聲大喝:「住手!」他手持粗重鐵棍,猛然橫掃,棍風呼
嘯,直取郭靖腰間。
郭靖感受到一股強勁的力道襲來,不得不收刀後退,避開這突如其來的一擊。達爾巴攻勢不減,
雙手握棍,猛力向郭靖頭頂劈下,勢如泰山壓頂。
郭靖穩住身形,腳下輕點,身形微側,鋼刀上撩,一招「雪嶺開雲」,刀鋒迎向鐵棍。「鐺!」
一聲巨響,火花四濺,兩人各自退了一步。郭靖只覺虎口微麻,暗自心驚:「此人力量如此驚人
!」
達爾巴見一擊未能奏效,怒吼一聲,連環三棍劈出,橫掃、直刺、下砸,招招兇猛,力道驚人。
郭靖不敢大意,身形靈活自如,腳步輕盈,巧妙閃避達爾巴的兇猛攻勢,同時目光如電,伺機尋
找反擊的機會。
在達爾巴一次側身橫掃之際,郭靖瞅准破綻,身形一閃,貼近對方,鋼刀一划,直取達爾巴左臂。
達爾巴措手不及,急忙收棍格擋,但為時已晚,衣袖被刀鋒割裂,險些傷及皮肉。
達爾巴大怒,雙手緊握長棍,招式如風,揮舞之間風聲獵獵,棍影重重。攻勢雖然凌厲兇猛,
然而他過於依賴蠻力,招式雖疾,卻略顯笨拙。郭靖沉著應對,目光如電,早已看準達爾巴的
破綻,刀鋒微微顫動,正欲出手。
千鈞一髮之際,忽然耳畔傳來一聲清脆的金屬鳴響,猶如空中霹靂般劃破長空。郭靖心頭一凜,
猛然感到背後勁風襲來。顧不得細想,他身形疾轉,堪堪側身避開。
只見一枚金輪凌空飛至,帶著森寒的勁氣,從郭靖身旁擦肩而過,直插入不遠處的一棵大樹。
金輪破空之勢宛若流星墜地,刀鋒般的輪刃深深嵌入樹幹,隨即「咔嚓」一聲,粗壯的樹幹頓
時裂開,木屑紛飛,顯現出其恐怖威力。
「好身法,」金輪法王冷笑道,「不愧是北俠。可惜今日你難逃一死!」
話音未落,金輪法王雙掌齊出,使出密宗大手印的精妙招式。掌風呼嘯,氣勢駭人,直逼郭靖
面門。
郭靖不敢怠慢,運起全身功力,使出「寒霜裂影刀法」的精妙招式。但見他刀光如電,劃出一
道道凌厲的弧線,硬生生將金輪法王的掌力逼退。
就在此時,霍都從左側突襲,他使出「狂風迅雷功」,雙掌翻飛,疾風驟起,挾裹著凌厲的掌
風直撲郭靖。與此同時,達爾巴從右側揮舞鐵棍,來勢兇猛,棍風呼嘯,猶如泰山壓頂。
郭靖身輕如燕,騰挪閃避間,手中鋼刀幻化出萬千光影。刀勢狂放不羈,招招精準,左劈右砍,
遊刃有餘。他以刀鋒格擋達爾巴勢大力沉的鐵棍,同時右手運勁震開霍都刁鑽的掌力。然而,縱
使他刀法精妙,面對蒙古兩大高手圍攻,仍需時刻警惕金輪法王那深不可測的殺招。是以,他的
出招略顯保守,如此占優的情況下,仍未能將兩人斬於刀下,實乃留著後手,應對金輪法王隨時
可能出手的殺招。
金輪法王見郭靖雖以一敵二,仍從容不迫,深知久戰不利,當下不再遲疑,雙掌一合,雄渾內力
陡然凝聚,掌風未至,已帶起四周塵沙飛舞。他一掌推出,勁力宛如山嶽壓頂,直逼郭靖而來。
郭靖但覺一股無形的巨大壓力撲面而至,掌風尚未接近,四周空氣仿佛凝滯。心知金輪法王這一
掌暗藏無窮內勁,絕不可硬接。他雙眼一眯,沉穩如山,左腳微轉,輕巧靈活間身形側閃,避開
這雷霆一擊。
金輪法王一掌落空,冷哼一聲,身形竟在空中微微一轉,借力不止,第二掌旋風般斜擊而至。郭
靖早有準備,鋼刀迴轉,勁力貫注刀身,猛然一劈,刀光如裂空寒雪,正是「寒霜裂影刀法」中
的「狂風飲雪」,刀勢凜冽,破開掌風。兩股勁力在空中相撞,發出一聲巨響,郭靖被震得連退
數步,刀鋒微顫,而金輪法王也是腳步微頓,臉上閃過一絲詫異。
戰局兇險,郭靖心中所念卻是遠在前方的漢水防線。他目光掃過戰場,只見宋軍已潰不成軍,而
阿術的鐵騎早已不見蹤影。遠處隱約傳來馬蹄聲,郭靖心頭一緊,意識到漢水防線恐怕已危在旦
夕。
然而金輪法王師徒三人如影隨形,招招不離郭靖周身要害,誓要將他困在此地。郭靖心急如焚,
知道周子岳那邊情況危急,卻一時難以脫身。他暗自咬牙,心中已有決斷。
郭靖深吸一口氣,雙掌猛然向前推出,看似運轉全身功力。剎那間,「降龍十八掌」的雄渾內力
如怒濤般迸發,掌風呼嘯,震得空氣為之震顫。
金輪法王見狀,面色一凜,當即祭出密宗絕學相抗。兩股磅礴內力在空中激烈碰撞,爆發出驚天
動地的巨響。
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郭靖暗中留了三分力。他故意讓金輪法王的內力壓過自己,借著這股巨大
的反衝之力,身形急速向後飛退。這一招看似敗下陣來,實則暗藏玄機,既化解了金輪法王的攻
勢,又巧妙地利用對方的力量為自己創造了脫身的機會。
然而,這突如其來的巨大內力衝擊,也讓郭靖五臟翻騰,一口鮮血涌到喉頭。他強忍著沒有吐出,
借著飛退之勢,身形如箭,朝著前線疾馳而去。
眾人猝不及防,等反應過來時,郭靖已借力退出數丈之遠。
「休想走!」達爾巴目眥欲裂,雙足一點地,就要飛身追擊。
金輪法王伸掌攔住徒兒去路,沉聲道:「且慢!」
達爾巴急道:「師父,北俠若是趕到前線,豈非壞了大事?」
金輪法王冷冷一笑,目光如電:「傻徒兒,我等拖住郭靖已然功成。此刻放他離去,正中下懷。」
霍都插口道:「師父高明!待郭靖見到漢水防線覆滅,定是痛不欲生。」
金輪法王捋須點頭,意味深長地望著郭靖消失的方向:「此子忠義雙全,家國大義繫於一身。今日
之敗,較之殺他,更能摧垮其心志。」
達爾巴恍然大悟,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原來如此。師父用心良苦,徒兒佩服!」
三人相視一笑,緩緩隱入晨曦薄霧之中。天際魚肚白,漢水浪濤聲聲,卻難掩血雨腥風。
漢水之濱,郭靖如疾風般趕至。然而,映入眼帘的景象令他肝膽俱裂。
江面上,一片狼藉。殘破的戰船如落敗的勇士,在血色的江水中漂浮。岸邊,曾經堅固的水寨如今
只剩斷壁殘垣,宛如折斷的脊樑。
處處可見宋軍將士的遺體,有的伏於寨牆之下,有的半浸於江水之中,更多的則與敵人的屍首糾纏
在一起,難分彼此。他們的鎧甲上布滿箭矢,手中的兵刃依舊緊握,仿佛在訴說著最後一刻的頑強。
阿術的鐵騎如餓狼撲食,在戰場上肆虐縱橫。馬蹄聲聲,夾雜著宋軍將士垂死前的哀嚎。殘存的宋
軍如風中殘燭,在蒙古大軍的汪洋中搖曳,隨時可能被吞噬。
這片曾是襄陽屏障的土地,如今已成修羅地獄。郭靖立於戰場邊緣,目睹這一切,心如刀絞,胸中
似有千鈞重石壓迫。他雙目赤紅,絕望與自責如潮水般將他淹沒。
「我……我未能守住樊城渡……」郭靖的聲音低沉沙啞,仿佛從靈魂深處擠出,滿是痛苦與悔恨。他想
起張世傑臨行前那信任的目光,想起襄陽百姓那殷切的期盼,愧疚如山崩地裂,壓得他幾乎無法呼吸。
就在此時,那口淤血再也壓制不住,「噗」的一聲自郭靖口中噴涌而出,殷紅的血跡在空中劃出一
道悽厲的弧線,宛如對這慘烈戰局的無聲控訴。
他身形一晃,險些跌倒,卻強忍劇痛,目光愈發堅定。拭去嘴角的血跡,郭靖心中明了,縱使悲慟
如潮水般湧來,亦不能就此止步。他深吸一口氣,昂首挺胸,似要將這片殘酷的戰場盡數吞入胸中。
只要還有一息尚存,他便要繼續戰鬥,為襄陽,為大宋,傾盡最後之力,血戰到底,絕不退縮。
郭靖目光一凝,只見遠處血泊中,一熟悉身影倒臥。他心神俱震,飛身掠去,落在周子岳身旁。只
見周子岳胸口一個血窟窿,鮮血如注,已然命懸一線。
郭靖急忙蹲下,一手按住傷口,一手運起渾厚內力,欲為他續命。然鮮血依舊奔涌,轉瞬染紅了郭
靖的雙手。
周子岳氣息奄奄,強睜雙目,見是郭靖,慘然一笑:「郭大人,不必再費心了……」
他顫抖的手抓住郭靖,氣若遊絲,卻仍勉力說道:「襄陽……就託付給你了……」言罷,雙目圓睜,溘
然長逝。那凝固的眼神,似仍在注視著他誓死捍衛的漢水,滿腔忠魂,盡付沙場。
郭靖心如刀絞,悲從中來,卻強忍淚水,輕輕合上這位忠烈將士的雙眼。緩緩起身,拾起周子岳那柄
染血的戰刀,刀鋒上的殷紅血跡,在晨光中閃爍著悲壯的光芒,仿佛在訴說著一位英雄的絕唱。
蒙古大軍如黑色潮水般洶湧而至,遮天蔽日,喊殺聲震天撼地,萬馬奔騰,令人心驚膽寒。郭靖長舒
一口氣,似已放下所有。他孑然一身,巍然不動,如同一座孤峰傲立於狂濤之中。他緊握戰刀,刀鋒
斜指大地,刀身上的血跡在晨曦中愈發觸目驚心,無聲地訴說著一場血戰的慘烈。
「欲渡漢水,先踏過我郭靖的屍骨!」他仰天長嘯,聲震長空。
生死關頭,郭靖心中湧起一股豪情。今日或許難逃一死,但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就要守住這道江防,
為大宋燃盡最後一縷希望之火。
天地蒼茫,江水滔滔,仿佛都在為這一幕嗚咽。郭靖傲立江畔,衣衫獵獵,身影在旭日初升的晨曦
中,被拉得頎長,如同一尊浴血戰神,即將慷慨赴死。他手中的戰刀,閃耀著刺目的寒光,仿佛在
吟唱著一曲英雄的悲歌,那是一曲忠義與勇氣的讚歌,是一曲為國為民的輓歌。
郭靖佇立陣前,手中長刀微微顫動。蒙古大軍潮水般湧來,他雙目一凝,身形一動,如出閘猛虎般
沖入敵陣,「寒霜裂影刀法」隨即施展開來。
但見郭靖身法靈動,在密集的敵軍中穿梭自如。他時而躍起,從空中俯衝而下,刀鋒划過,帶起一
片血雨;時而貼地急轉,刀勢層層疊疊,將周圍敵軍盡數捲入。
郭靖的每一個動作都乾脆利落,充滿力量。他的長刀時而橫掃,如北風呼嘯;時而直劈,似冰柱墜
地。敵軍雖眾,卻難擋他這般勇猛。只見他在陣中來回衝殺,所到之處,無不人仰馬翻。
鮮血飛濺,染紅了郭靖的衣袍。然而他全然不顧,繼續在敵陣中奮勇殺敵。他的身影忽左忽右,忽
上忽下,動作行雲流水,令人目不暇接。每當陷入重圍,郭靖總能憑藉精妙的身法和準確的判斷,
化險為夷。
然而,饒是郭靖武功蓋世,內力深厚,也難敵車輪戰的消耗。漸漸地,他的動作開始略顯遲緩,呼
吸也愈發粗重。揮刀的幅度雖不減當初,卻已不復先前的凌厲。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顯示出他的
體力正在急劇消耗。
正當他幾欲支撐不住之際,忽聞一聲清越婉轉的呼喚:「郭靖!」這一聲宛若天籟,直透心扉,瞬
間喚醒了他心底沉睡的豪情。他艱難地睜開雙目,奈何血污迷濛,視線模糊不清。
恍惚間,只見一抹雪白身影飄然而至,宛若月宮仙子下凡塵,清冷中透著不染凡塵的靈動。那身影
似近似遠,如夢似幻,郭靖雖看不真切,卻覺其步履輕盈,仿佛踏著無形的雲霞。
「我來助你。」她開口,聲音似山間清泉,柔美中蘊含著堅定不移的力量。這聲音如同一縷春風,
輕撫過郭靖的心弦,讓他倍感溫暖。
「蓉兒?」郭靖心中一動,下意識地喚道,可轉念一想,又覺不似。他急欲看清來人面容,卻始終
如隔霧看花,朦朧難辨。
不等郭靖細想,那白衣女子已如蝴蝶穿花,輕盈地轉身迎向湧來的敵軍。但見她劍法靈動,行雲流
水,招招皆是精妙絕倫。
正自驚詫間,郭靖忽覺背後勁風襲來。他急忙回首,只見無數身影如潮水般湧來,齊齊投入戰陣。
有的使劍,有的使刀,更有人空手入白刃。雖各施所長,卻配合默契,如一人出手。
這援軍來得正是時候,頃刻間便改變了戰場態勢。敵軍的猛烈攻勢為之一滯,原本勢如破竹的進攻
步伐被迫放緩。雙方你來我往,刀光劍影中殺得難解難分。
郭靖見戰局稍緩,雖然渾身筋疲力盡,仍欲強撐著加入戰團。卻見那白衣女子回眸一笑,輕輕搖頭,
示意他暫且休息。
那一笑宛若春風拂面,令郭靖心頭一暖。他雖未看清女子容貌,卻從這一笑中,仿佛看到了故人的
影子。一時間,往事如潮,湧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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