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弄色 (10)

[复制链接]
查看39 | 回复0 | 昨天 16:2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第十章:死巷困鬥,暗流爭鋒
夜色沉沉,東都的繁華仍未退去,街巷間依舊人流不息,落月酒坊的檐下懸著一排紅燈籠,在微風中輕輕搖曳,映照出昏黃的光影。酒坊門前客人絡繹不絕,酒香瀰漫,隱隱混著些許薰香的氣息,然而,在這尋常的熱鬧中,卻隱藏著幾分難以察覺的冷肅。
我緩步邁入酒坊,第一眼掃過的,便是分散在角落的幾名男子。他們衣著各異,或是面色微醺、低頭飲酒,或是隨意地靠在窗邊,似乎正悠閒地看著街上的景象。然而,他們的眼神並不像真正的醉客那般恍惚,反倒帶著一絲有意無意的戒備,不時在人群間游移,尤其是當我踏入酒坊的瞬間,幾道目光交錯而過,隨即迅速收斂,仿佛從未在意我的存在。
這些人,看似閒散,實則各有分工。他們不是尋常的酒客,而是隱伏的暗樁,飛鳶門的眼線,已經悄然布滿了整個酒坊。
「景公子。」一名身著錦衣的男子緩步走近,聲音沉穩而不疾不徐,拱手微笑道,「家主已在樓上恭候,請公子移步。」
他話語平靜,禮數周全,但眼神中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仿佛在衡量我此刻的反應。
我微微一笑,未置可否,抬步邁向樓梯。木製的台階在腳下發出微不可察的吱呀聲,每一步踏下,我都在暗中計算著房屋的結構與可能的退路。
這不是一次簡單的會談,而是一場藏於杯盞之間的博弈。
樓上的燈光比樓下更加柔和,長廊兩側掛著幾盞精緻的玉燈,燭火映照在硃紅色的木柱上,投下一層朦朧的光影。走廊盡頭,一扇朱漆雕花的雅間門半掩,隱隱透出房內的光輝。
錦衣男子走上前,伸手輕敲了兩下,隨即推開房門,微微側身示意:「景公子,請。」
我邁步踏入,房門在身後緩緩合攏。
房間內,一爐檀香靜靜燃燒,煙霧裊裊地升騰,混合著屋內微暖的燈光,使整個房間顯得溫潤而靜謐。然而,這份寧靜的表象之下,卻隱藏著更深的玄機。
雅間的布置極為講究,四周牆上掛著潑墨山水畫,案几上擺放著一套古色古香的茶具,木製的雕花窗半開,夜風透過窗欞輕輕拂入,吹動案上的幾縷書卷,微微翻動。
房間中央,一張寬大的檀木案幾橫陳,主座之上,一名男子端坐其中,手中持著一杯溫酒,修長的手指輕輕敲著杯沿,目光幽深地望著我。
他年約四十,五官端正,氣質沉穩,眉宇間透著一股難以捉摸的深意。他的衣著並不華貴,只是一襲深色長衫,袖口繡著暗紋,雖未佩戴明顯的刀劍,但他的坐姿與氣勢,無一不透露出他在此處的絕對主導地位。
「景公子。」他微微一笑,語氣溫和,緩緩放下酒杯,抬眸看向我,「久仰大名。」
我未曾落座,微微一拱手,淡然道:「閣下如何稱呼?」
男子輕輕揮手,示意身旁的侍女為我斟茶,隨即淡然道:「賈某,無門無派,不過是個在東都謀生的小人物,景公子不必拘禮。」
賈某——看來他便是這場會談的主持者,飛鳶門在東都的代言人之一。
我掃了一眼房內的其他人,除了賈先生之外,還有兩名侍女靜靜地站在他兩側,看似端莊柔弱,手中端著茶盤,低垂著眉眼,仿佛只是尋常伺候的丫頭。
然而,我的目光微微一頓,心中已有了判斷。
她們的站姿隱隱呈防禦之勢,肩膀微繃,腳下虛虛分開,不像是尋常伺候茶水的侍女,更像是隨時可以拔刀而戰的暗衛。
她們的雙手白皙柔嫩,但若仔細觀察,便會發現指節略顯僵硬,手腕處的微微鼓起,顯然是常年練習暗器留下的痕跡。
這兩個丫頭,絕非尋常僕人,而是飛鳶門精心挑選的護衛。
我緩緩收回視線,心中微微一笑。
看來,這場談判,並非單純的「請診」那麼簡單。
賈先生見我打量著房內,嘴角的笑意加深,端起酒杯輕輕一抿,語氣不疾不徐:「景公子,既然來了,不妨坐下嘗嘗這落月酒坊的佳釀?」
我目光微動,隨意地在他對面坐下,端起面前的杯盞輕輕抿了一口,溫熱的美酒滑過喉間,帶著一絲淡淡的花果清香。
「既然賈先生如此客氣,那我便恭敬不如從命。」我淡淡一笑,隨意地將杯盞放下,目光看向他,「不過,賈先生如此鄭重相邀,恐怕不僅僅是為了請我喝酒吧?」
賈先生端起酒杯,輕輕晃了晃杯中的清酒,目光深邃地看著我,似笑非笑地說道:「景公子來東都已有些時日,不知此行所為何事?」
我抬起眼,目光平靜,隨意地端起茶盞輕抿了一口,語氣淡然道:「不過是遊歷四方,訪友而已。」
「訪友?」賈先生微微挑眉,語氣依舊從容,卻帶著幾分試探,「不知是哪位故人?」
我不動聲色地放下茶盞,眼神淡然如水:「東都繁華,藏龍臥虎,我不過是個尋常醫者,偶然認識些朋友,倒也談不上什麼故舊。」
賈先生的目光微微閃動,似是對我的含糊其辭並不意外,他微微一笑,繼續試探道:「景公子此番來東都,莫非與沈家有什麼淵源?」
他的語氣雖顯得隨意,但他端起酒杯時,手指微微收緊,那一瞬間的停頓,分明是在試探我的反應。
沈家——
我心中微微一動,但表面仍舊保持淡然,只是輕輕一笑,未作回答。
「哦?」賈先生見我不置可否,目光微微一沉,隨即又笑了笑,語氣不疾不徐地說道:「看來公子對這個問題倒是不太願回答。」
「賈先生,問題有些多了。」我輕輕笑道,語氣溫和,卻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迴避之意。
賈先生的目光緊緊盯著我,唇角微揚,似笑非笑地說道:「景公子去過賭場嗎?比如……金闕坊?」
空氣在這一瞬間微微凝滯。
我手中端著的茶盞未曾晃動,表情亦不曾改變,然而,思之力在這一刻悄然運轉,周圍的一切細節,如蛛絲般迅速在我腦海中交織成一張網。
房間內——
賈先生看似隨意地端坐,但他的指尖輕敲著桌面,節奏微微加快,說明他已開始有些耐心不耐,而那兩名看似端茶奉酒的丫頭,剛才一直靜默無聲,但此刻,她們的肩膀微微前傾了一絲,腳步輕輕挪動半分,站位比方才更加緊密了一些。這是典型的戒備姿態,隨時可以出手。
窗外微風拂過,檀香的煙霧輕輕飄散,這說明窗戶未完全封閉,若有埋伏,極可能藏於窗外的暗巷。
樓下——
我的意識順著風聲而去,隱約能聽見樓下酒坊里的雜音。表面上仍是尋常客人推杯換盞,但仔細分辨後,我察覺到一股不尋常的節奏——
原本交談熱烈的某張酒桌,聲音突然低了下來,似乎有人在注意著什麼。
靠近樓梯口的位置,木椅發出的輕微響動,像是有人剛剛站起。
樓下那幾名看似散漫的客人,已經開始調整自己的位置,這絕非尋常的飲酒談笑,而更像是——在等待信號。
我心中微微一沉,看來,這並不僅僅是一次簡單的試探,而是一場布下暗樁的局。
他們已經準備好,不論談話如何進行,一旦有異動,樓下的人便會隨時封鎖酒坊。
時間僅僅過去了一瞬,但在思之力的作用下,我已然將整個房間、樓下的動向盡收眼底。
我緩緩抬眸,對上賈先生的目光,嘴角微微揚起,仍舊不急不緩地說道:「東都繁華,金闕坊名聲不小,聽聞過,但至於去沒去過……這問題,倒也不太重要。」
我的語氣平穩無波,似乎是輕描淡寫地回應,但與此同時,我已經在心中推演出數種可能的應對之法。
賈先生的笑容微微一滯,眼神深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他敲擊桌面的手指停頓了一瞬,似乎在判斷我的言辭是真是假。
而我,已經悄然做好準備。
這一局,才剛剛開始。
賈先生靜靜地盯著我,眼神中的笑意漸漸斂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絲冷漠。他不再繞彎子,語氣緩緩低沉道:
「景公子,其實你不用再裝糊塗了。」他輕輕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像是在斟酌措辭,隨即緩緩放下杯盞,語氣平靜得可怕,「賀青黛,已經死了。」
空氣在這一瞬間仿佛凍結。
我的呼吸微不可察地一滯,心跳在剎那間猛然一緊,指尖微微一顫,但我很快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手中的茶盞仍舊穩穩地端著,未曾晃動一絲。
但那股突如其來的寒意,已然從心底緩緩蔓延至四肢百骸。
「……什麼?」我的聲音低緩,似是帶著幾分疑問,似是不相信,又或許,只是試圖拖延時間,讓自己徹底消化這個信息。
賈先生微微一笑,眼神幽深,帶著一絲審視,仿佛在細細品味我此刻的反應,他的語氣仍舊帶著一種淡淡的從容:「她知道得太多了,也不知收斂。」
他頓了頓,視線緩緩落在我的臉上,嘴角微微揚起,仿佛只是隨意地聊起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所以,我們只能送她一程。」
一股冰冷的怒意從心底猛然升騰而起,我的手指緩緩收緊,握著杯盞的力道加重了一絲,瓷器傳來一絲細微的摩擦聲。
我緩緩閉了閉眼,隨即睜開,面上仍然維持著一抹淡然的笑意,但眼底的沉冷已經逐漸凝聚。
「賈先生的意思是……」我微微眯起眼睛,緩緩放下茶盞,語氣輕柔,卻藏著鋒利的刀意,「她,死了?」
賈先生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看著我,笑容不變。
他的沉默,便是最好的回答。
我心底掀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像是一把刀,狠狠地割在心頭。憤怒?悔恨?亦或是某種說不清的失落?
我閉上眼,腦海中浮現起那夜在金闕坊,賀青黛那雙帶著幾分戲謔、又帶著幾分神秘的眼眸。
她調笑著問我:「景公子,你到底想在金闕坊贏什麼?」
她曾用那雙狹長的眼眸打量我,笑得風情萬種,卻始終未曾透露自己的全部秘密。
而現在——她再也不會說話了。
她的生死,是否因我而起?
這個問題,在這一瞬間,狠狠地刺入了我的胸口。
我深吸一口氣,壓抑住翻湧而起的怒意,目光緩緩轉向賈先生,眸色冰冷如刃:「為何?」
賈先生輕輕一笑,語氣仍舊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景公子何必這般問呢?你很清楚,這個世道,從來不是多情者能活下去的地方。」
他緩緩地敲了敲桌面,微微一頓,語氣低沉:「她走得太深,知道的東西已經超過了她該知道的範圍。」
他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我,嘴角掛著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景公子,你不會真的以為,你和她在金闕坊那一夜,沒人盯著吧?」
這一刻,我終於明白了——
飛鳶門一直在監視著我,甚至……他們早已預料到賀青黛會與我有所接觸。
賀青黛的死,不只是因為她知道得太多,更是因為,她被我捲入了這場棋局。
而這一刻,怒火已然在胸腔中燃燒。
我緩緩握緊了手中的茶盞,指尖微微泛白,但臉上依舊帶著一抹淡淡的微笑,眼神卻冷得可怕:「賈先生,你們倒是處理得乾淨。」
賈先生輕輕一笑,搖了搖頭:「景公子,你該慶幸,至少你比她聰明得多,還坐在這裡與我對談。」
他的語氣輕鬆而隨意,甚至還帶著一絲譏諷。
但我知道,這不是單純的試探,而是赤裸裸的威脅。
賀青黛已經被滅口,而我——
我會不會是下一個?
房間內的燭火輕輕晃動,影子在牆上微微拉長。
我低垂眼眸,掩住眼底翻湧的殺意,心底的寒意比外面的夜色更深。
這場棋局,已經沒有了退路。
我緩緩抬頭,看著賈先生,唇角揚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語氣不急不緩:「那麼,賈先生告訴我這個消息,是想要我做什麼?」
賈先生的笑意不再,他微微前傾,目光銳利如刀鋒,聲音低沉:「景公子,不如說說,你到底站在哪一邊?」
我緩緩吐出一口氣,嘴角揚起一抹冷笑,眼神微微眯起,沉聲道:「賈先生,站哪一邊?也不可能站你這邊。」
就在話音落下的瞬間,思之力與恐之力同時發動!
剎那間,世界仿佛變得無比清晰。
思之力——
我腦海中的推演開始極速運轉,房間的所有細節,如同一幅極致精確的棋盤般展現在我眼前。
——桌椅的擺放,木窗半開的角度,空氣流動的方向,燭火微微晃動的幅度,連賈先生手指敲擊桌面的頻率、兩名丫頭的站立姿態,都被細緻地解析。
這些信息不斷交錯、重組、推演,最終形成了一個無比清晰的判斷——屋內最薄弱的一環,便是左側的丫頭!
她的站位較近,重心微微偏向賈先生一側,若要抽刀反擊,勢必需要先調整身形,而這短暫的停頓,就是我的突破口!
恐之力——超感知的降臨!
世界仿佛在瞬間變得緩慢。
我能清晰地感受到空氣中的細微波動,能聽到燭火在燃燒時微不可察的「噼啪」聲,甚至能察覺到對方因肌肉收縮而傳來的輕微衣料摩擦聲。
他們的動作,已經在我的感知之中!
——左側丫頭的呼吸一滯,手指微微抽搐,指關節輕輕發力,意味著她正在準備拔刀!
——右側丫頭的腳步微微挪動,微不可察地調整站位,確保能以最快速度攔截!
——賈先生的瞳孔微縮,指尖輕輕扣住桌沿,他已經意識到情況不妙,但他的右手仍舊維持著平穩,說明他尚未決定是否親自動手!
一切皆在計算之中——
我出手了!
身體先于思維行動,我的身影化作一道疾風,向左側丫頭掠去!
燭火被氣流帶動,微微顫動,映出光影交錯的一瞬。
她瞳孔猛縮,手指下意識摸向袖口的刀柄——
可惜,慢了一步!
我的右手已迅雷不及掩耳地扣住她的手腕,同時,身體微微旋轉,藉助扭轉的力道,一記短促的膝撞精準地頂在她的小腹處!
「唔——!」丫頭猛地一顫,眼神瞬間渙散,整個身子向前傾倒。
我沒有給她任何喘息的機會,左手順勢探出,迅速按住她的肩膀,五指微微收緊,迫使她徹底失去反抗之力!
這一瞬間,房間內的氣氛驟然凝固!
賈先生臉上的笑意消失了,瞳孔微微收縮,右側的丫頭亦是臉色一變,手指剛剛搭上袖口的刀柄——
超感知瞬間捕捉!
我的目光如電般掃向她,瞬間察覺到她體內微妙的氣息流轉,她的動作、她的呼吸、她指尖微顫的角度,都在我的感知之中。
若她出手,我可以比她更快!
她的手一僵,額角沁出一滴冷汗,猶豫了剎那,終究沒有貿然拔刀。
「賈先生,」我微微一笑,手掌仍舊按住左側丫頭的肩膀,語氣淡然如水,目光卻猶如深淵般幽冷,「現在,是不是該換我來說話了?」
賈先生的笑意徹底斂去,雙眸中透出一股冰冷的殺意,毫無猶豫地在瞬息之間做出了決斷。
他甚至沒有看一眼被我制住的丫頭,毫無憐惜,亦沒有絲毫猶豫。他的身體微微一傾,衣袖鼓起,渾厚的掌風便如雷霆般驟然襲來!
我心中冷笑,果然不愧是飛鳶門的頭目之一,決斷極快,根本不在乎手下的生死!
但——我早已料到這一手!
控制丫頭只是我的起始招數,而真正的突破口,並不在她身上!
我眼中寒光一閃,恐之力全面發動——超感知降臨,世界仿佛瞬間放緩!
在超感知的視野下,賈先生的出手軌跡、氣流的流動、掌風的破空路線,都在我的推演之中!
——他的肩膀微微下沉,意味著這一掌蘊含極大的下壓之力,若被正面擊中,極可能會讓我雙腿麻痹,短時間內無法移動!
——他的右掌比左掌稍微提前半分發力,意味著這一擊並非全力,而是試探性出手,隨時可以變招,換句話說,他已經計算了我可能的反應!
——他的後腳輕微發力,腳尖調整了一個極小的角度,意味著他隨時準備追擊——如果我向後撤退,他會立刻封鎖我的退路!
那麼——我要的,就是這個!
以險博險!
我毫不猶豫,瞬間做出了最危險的決策——不退,反而迎上去!
賈先生的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但那只是一瞬,他的掌風已至,我直接鬆開我的手,身體一側,極限躲避他掌勁的正面衝擊,同時右手猛然探出,藉助這股風壓,反向借力一推——
砰!
丫頭的身子被我猛地向前一送,直接迎上了賈先生的一掌!
「噗——!」丫頭瞳孔驟然放大,胸口凹陷,整個人如破布般飛了出去,狠狠地撞在牆上,倒地不起。
一瞬間,賈先生的氣息微微一滯,身旁的另一名丫頭驚呼了一聲,眼中閃過一絲遲疑,而我就在這一瞬間,抓住了僅有的一絲機會!
我目光鎖定房間內最薄弱的一點——窗戶!
我能清楚地看到窗欞半開的角度、夜風灌入時形成的氣流動向、甚至連窗外傳來的微弱聲響,都盡收腦海。
窗外或許有人,但絕不會比留在房間裡更危險!
我腳尖一點,身形猛然彈起,整個人化作一道疾風,直撲窗戶!
「攔住他!」賈先生暴喝一聲,袖中暗器倏然甩出,帶著凌厲的破風聲直取我的後背!
但我的身體比思維更快一步,恐之力已然捕捉到了暗器軌跡,空氣的波動、弧度的旋轉、甚至暗器上隱隱的反光,都讓我精準判斷了它的落點!
我往左微傾,肩膀擦著暗器而過!
砰!
我撞破窗欞,月光灑落在我的衣角,夜風如刀,帶著自由的氣息撲面而來。
我已然躍出了房間!
我破窗而出,夜風呼嘯,衣角在月光下翻飛,然而——我並未完全脫出牢籠!
就在我尚未落地的瞬間,空氣中涌動起一股異樣的氣息,思之力瞬間運轉,清晰地捕捉到四周的動向——
埋伏!
四面八方的陰影里,人影如飛鳥般掠出,步伐輕盈,氣息沉穩,身形猶如夜色中的幽靈般迅速移動,將整個後巷圍了個水泄不通!
他們衣衫輕薄,行動無聲,每個人的落點都經過嚴密的計算,一旦落地,便立刻形成合圍之勢,不給我留下絲毫喘息的機會!
他們的輕身功夫極其精妙,不愧於「飛鳶」之名!
這些人不是普通的打手,而是飛鳶門真正的殺手!
我雙腳尚未著地,便意識到自己的去路已經被徹底封死,尤其是——他們布下的陣法,封鎖了我唯一可能逃脫的方向:房頂!
一名身形極為輕盈的黑衣人踩在牆沿,身姿筆直,宛如飛燕般懸停在半空,他的眼神凌厲如刀,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眼中帶著一絲冷漠。
而與此同時,更多的人從兩側逼近,他們腳步輕盈,但每一個落點都精準得可怕,他們不是單純的追殺,而是在用陣法引導我的動向,讓我只能向他們希望我走的方向逃竄!
——他們要的不是立刻殺我,而是將我逼入他們設計好的獵籠!
風聲涌動,圍困之勢已成。
賈先生穩步走到窗前,嘴角仍舊掛著那抹意味深長的笑意,聲音沉穩:「景公子,你以為,這裡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
他抬手輕輕拍了拍袖口上的塵土,淡淡道:「我們飛鳶門行事,從不會給獵物第二次機會。」
我的目光微微一凝,果然,賀青黛之死只是他們布下的局,而這一刻,才是他們真正的殺招!
面對著十餘名輕身功法精湛的飛鳶殺手,我知道,這一戰,無法迴避!
夜風獵獵,殺機已然降臨。
我環顧四周,目光掃過那些飛鳶門殺手。他們身法精妙,封住了所有退路,而賈先生則穩穩地站在窗邊,帶著勝券在握的笑意看著我。
我忽然輕笑一聲,語氣玩味地說道:「賈先生,你覺得……我會這麼大意,不做準備就踏入這個牢籠嗎?」
賈先生眉頭微微一動,眼神深處掠過一絲警惕。他知道我絕非莽撞之人,但此刻,他仍不知我的底牌是什麼。
就在這一瞬間,後巷的陰影中驟然爆發出一股劇烈的氣流!
「轟——!」
一聲炸響,巷子側牆瞬間塌陷,磚石四濺,煙塵翻滾,飛鳶門布下的包圍圈被這一記猛烈的爆破生生撕開了一道口子!
「景公子,還不快走?」一個帶笑的聲音從煙塵中傳來,帶著熟悉的輕佻與懶散。
柳夭夭!
她身形若飛燕般掠過破碎的牆垣,摺扇一展,氣浪翻騰,餘波激盪,將幾個本打算封鎖破口的飛鳶門殺手生生逼退!
她身著一襲夜行衣,眉眼間少了幾分平日的嫵媚,多了幾分凌厲,嘴角仍掛著一絲玩味的笑意:「景公子,真是的,每次都要我救你。」
她的出現,讓整個場面瞬間失衡!
飛鳶門的殺手紛紛變陣,賈先生的神色終於微微一沉,他的眼神在柳夭夭身上一掃,隨即低笑了一聲:「看來,我是小看了景公子。」
然而,我沒有理會他的試探,趁著這混亂的一刻,我目光陡然一凝,腳下一踏,藉助煙塵與氣流的掩護,身形猛然向前一掠!
我的目標——不是突圍,而是賈先生!
賈先生的眼神微微一縮,顯然沒想到,在這場混戰的第一時間,我選擇的不是逃跑,而是——偷襲!
這一刻,勝負已然交鋒!
煙塵翻湧,磚石墜落,柳夭夭的突襲讓飛鳶門布下的封鎖陣型短暫失衡,而這一瞬間,正是我唯一能夠出手的時機!
我身形如鬼魅般掠出,腳下一點,借著空氣中翻湧的氣流,在破碎的巷牆間一閃而過,直取賈先生!
「賈先生,接我一劍!」
賈先生顯然未料到,在突圍的瞬間,我竟然選擇了迎戰。他眉頭一皺,但反應迅速,袖袍一抖,整個人如同一隻盤踞的老鷹,陡然側身,手掌如刀,迎著我的劍光一斬!
「鏘——!」
劍鋒與掌風相撞,氣勁四溢,我的劍勢如流星般斬下,賈先生卻硬生生用手掌封住了劍身的進攻軌跡!
我心頭一震,暗道好強橫的掌勁!
但我並不退卻,劍勢一轉,剎那間變招,左手翻腕,劍刃自另一角度突刺而去,劍光如影,直取賈先生的肩口!
這一劍已然逼近賈先生的破綻,我甚至能感覺到劍鋒即將刺入他的衣襟,然而——
「啪!」
賈先生身形一旋,掌風驟起,竟在剎那間調整了自己的重心,反手一扣,精準地抓住了我的劍腕!
我眼神一凝,還未來得及抽回長劍,便感到一股霸道無匹的勁道從他的掌心湧來,震得我的手臂發麻,劍鋒一偏,失去了最初的軌跡!
「砰!」
就在這一瞬間,賈先生手腕一翻,一掌迅猛地擊向我的胸口!
我奮力側身避開,但終究慢了一瞬,這一掌擊在我的肩側,狂暴的氣勁瞬間沖入我的血脈,整個人如斷線風箏般倒飛而出,狠狠撞在一旁的牆上!
「呃——!」
一口熱血差點衝上喉頭,我強行忍住,雙腿落地時,膝蓋微微彎曲,穩住身形,但左臂卻因衝擊感到劇烈的麻痹!
我抬頭看向賈先生,他依舊站在原地,神色平靜,眼神中帶著淡淡的嘲弄:「景公子,我承認你比我預想的更難纏,但……僅憑這些,還遠遠不夠。」
我深吸一口氣,調整著體內翻騰的氣血,握劍的手掌微微收緊。
不夠? 確實,面對賈先生這樣的對手,僅憑尋常的劍法,我根本無法匹敵!
可是,我的劍法……並非尋常劍法!
我的腦海中,浮現出那一夜,在那座幽深的竹林木屋內,弄影先生隱於陰影之中,低聲向我傳授的劍意:
「七情之劍,起於心而落於刃,融入情感,方可斬盡虛妄。」
此刻,我體內的氣息翻騰不休,賈先生的掌勁仍殘留在體內,我能感受到一絲隱隱的痛楚,但正是這份痛楚,讓我清醒地意識到——
我猛然前沖,劍勢驟變,仿佛在剎那間將七情的奧義融入劍光之中,劍影交錯,氣息狂涌!
賈先生的眼神終於微微一變,他顯然察覺到了我的劍法已經不同尋常,不再只是先前的普通劍技,而是帶著某種難以預測的流動感,無法捕捉軌跡!
這一戰,真正進入了我所掌控的節奏!
賈先生的眼神終於微微一變,他顯然察覺到了我的劍法已經不同尋常,不再是先前那種可預測的攻勢,而是流轉不定,宛如人心情感般難以捉摸!
我體內的七情之力徹底爆發,劍光交錯之間,宛如流星掠空,劃破黑暗。
然而,便在這一刻,我察覺到了一種新的變化。
賀青黛——那個在金闕坊對我巧笑嫣然、在賭局中與我調侃試探的女人。
她曾在我耳畔低語:「景公子,你想贏的,到底是銀錢,還是人心?」
她的一顰一笑,一言一行,此刻清晰地浮現在我腦海中,不僅沒有影響我的戰意,反而讓我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
賀青黛,已死。
而她的存在,卻已深深刻印在我的情感之中,成為了我劍法的一部分。
賈先生的目光猛然一縮,他顯然沒有想到,我的劍法居然在交戰之中再次發生變化!
我的劍影在夜色中化作殘影,如同賀青黛在世時那抹狡黠的笑意,虛虛實實,似近似遠,讓人無法捉摸。我一瞬間仿佛感受到了她的影子融入劍法之中,縹緲而游離,讓賈先生的攻勢終於出現了破綻!
我毫不猶豫,劍鋒陡然加快,攻勢凜冽!
這一刻,我的功力,竟已足以匹敵賈先生!
賈先生冷哼一聲,顯然意識到了不妙,他的身形迅速向後撤退,試圖重新調整氣息。
但我不會再給他機會。
「賈先生,你們飛鳶門,可曾料到,自己親手鑄造的殺機,會變成我的劍?」
劍影如流光,帶著哀意,如幻影般急掠而至,直逼賈先生!
就在我覺得能拿下賈先生的一瞬間,一股寒意從背脊直衝而上——飛鳶門的殺手,已然掠至身前!
我瞬間捕捉到四周的細微動靜,衣袂翻飛、空氣的涌動、刀鋒破空的尖銳聲音……殺機,已然逼近!
賈先生冷笑了一聲,臉色依舊平穩,腳下微微一錯,避開了我的劍鋒,同時,他的氣息驟然沉穩,恢復了最初那種沉穩如山的掌控力。
「景公子,你當真以為,我會單獨應戰?」
他的聲音未落,四道身影已然從四面八方掠至,刀光閃動,宛如捕獵的鷹隼,以絕對的合圍之勢封死了我的去路!
——局勢再度逆轉!
我的心頭猛然一沉,方才憑藉七情之力短暫壓制住賈先生,可惜這點優勢僅維持了不到數息,便被飛鳶門的高手徹底打破!
我試圖再度揮劍,但此刻,肩頭的傷痛開始蔓延,體力正在迅速流失。方才賈先生那一掌雖未直接重創我,但留下的內勁正不斷侵蝕我的氣血,令我的動作逐漸變得沉重——
更糟糕的是,我感知到柳夭夭,也陷入了危險之中!
在我的超感知之下,她的氣息變得急促,劍勢凌亂,顯然已經被幾名飛鳶門殺手圍攻,儘管她的摺扇凌厲,暗器巧妙,但在圍攻之下,依舊逐漸失去了主動權。
——我們必須撤退!
我咬牙,強行壓下翻湧的氣血,瞥了一眼柳夭夭,她的身形已被逼退至一側,目光與我交匯,她眉頭微蹙,顯然也意識到了局勢不妙。
我深吸一口氣,聲音低沉卻果斷:「柳夭夭,走!」
柳夭夭一怔,隨即嘴角輕揚,輕哼了一聲:「早就等你這句話!」
下一刻,我借著劍勢橫掃,強行逼退前方的殺手,同時腳下猛然發力,瞬間朝柳夭夭的方向掠去!
她瞬間明白了我的意圖,身形一轉,袖中暗器驟然彈射而出,「嗖嗖——」兩聲破空,直取逼近的殺手!
趁著這一瞬的破綻,我們的身影交錯,我一把抓住柳夭夭的手腕,猛然提氣,強行躍向巷口的方向!
「攔住他們!」賈先生的聲音冷冷響起,飛鳶門的殺手立刻調整陣型,試圖再次圍困!
然而——
我已在腦海中推演出唯一可行的逃亡路線!
腳步一點,踏著翻落的磚石騰空而起,柳夭夭也順勢翻身,借著我的牽引,我們二人如流光般衝破圍殺,直掠向巷口!
我們如疾風般掠出破口,夜色在身後翻湧,然而——飛鳶門的殺手並未就此放棄!
背後響起了一連串急促的腳步聲,那些身懷輕功的高手如影隨形,步步緊逼,宛如暗夜中的獵鷹,死死盯著我們不放。
我與柳夭夭騰躍穿梭於東都的街巷,巷道狹窄,房檐交錯,我們的身影在黑暗中閃掠而過,沿途偶有燈火掠過我們的臉龐,映出柳夭夭嘴角那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景公子,你這仇家可真難纏。」她輕笑,語氣雖輕鬆,但我能聽出她氣息微微不穩,方才的一戰,她也不是全身而退。
「飛鳶門本就不是簡單的江湖勢力。」我低聲道,餘光一掃,身後那十餘道身影依舊緊咬不放,他們的身法並不急躁,而是穩健地維持著一定的追擊節奏,甚至在不斷調整著包圍圈,試圖將我們逐步逼入死角。
——他們的意圖很明顯,並不急於殺我們,而是想要活捉!
思之力瞬間運轉,周遭的地形、風勢、光線、可能的退路,在剎那間浮現於腦海。
這條巷道再往前,是一個死胡同,若我們貿然深入,便會徹底陷入飛鳶門的圍殺之中。
我低聲道:「柳夭夭,左側屋檐!」
柳夭夭瞬間領會,腳下一踏,躍起的同時摺扇猛然展開,借著空氣阻力穩穩地攀上屋檐,我緊隨其後,雙腳在牆壁上一蹬,騰空而起,落在她身旁。
但飛鳶門的人幾乎是在同時變陣——
「封屋頂!」
賈先生的聲音從後方傳來,語氣依舊冷靜如常,不見絲毫慌亂。
他一聲令下,飛鳶門的殺手們立刻分成兩隊,一部分人躍上屋頂,另一部分人則繼續從地面圍堵,徹底斷絕了我們的逃亡路線。
屋頂的夜風呼嘯,飛鳶門的身影交錯成網,我們陷入了真正的絕境。
夜色沉沉,寒風捲起塵埃,我與柳夭夭的身影在狹窄的巷道間疾掠,身後十餘名飛鳶門的殺手如影隨形,絲毫不曾鬆懈。街巷縱橫交錯,飛檐相連的屋頂間隔不遠,但這些殺手身法輕盈,步步緊逼,他們在圍追,我們在突圍。
我們並非沒有選擇,可每一條逃路,都會在他們的計算下變成死路。
我們在被獵殺。
我目光一凝,猛然拉著柳夭夭轉向左側——前方是一座廢棄的庭院!
庭院的外牆已有些破損,硃紅色的門半掩,門上的銅環染滿鐵鏽,牌匾上的字跡已經模糊,隱約能辨出「留雲」二字。
這裡應該曾是某位富商或士子的宅邸,如今荒廢已久,院中雜草叢生,石階殘缺,幾座假山半塌,幽深的影子在月光下拉得猙獰無比。
這裡,足夠作為最後的戰場!
「進庭院!」我低喝。
柳夭夭毫不猶豫,摺扇輕揮,一躍而入,而我則緊隨其後,腳步落地的瞬間,我便已經掃過四周的地形——
這是一個典型的四合院布局,進門便是前庭,兩側是長廊,正堂與後院相連,假山與枯井掩映其中,唯一的出口在後門。
但可惜,那道後門,早已被坍塌的牆垣堵死!
這,是個死地。
柳夭夭喘息微急,扶著一座斷裂的石柱站穩,輕笑道:「景公子,你是不是算錯了?這地方,可不像是逃生之地。」
我冷靜地掃了一眼庭院,低聲道:「逃不出去,就讓他們進來陪葬。」
柳夭夭眨了眨眼,輕輕一笑:「有趣。」她摺扇一抖,緩緩展開,一副準備大幹一場的模樣。
「圍住庭院!」
身後,賈先生的聲音冷冷響起,飛鳶門的人陸續掠入院中,他們行動迅速,幾乎沒有給我們喘息的時間。
他們沒有貿然出手,而是迅速分成三組——兩側長廊各占一隊,正面一隊逼近,而賈先生站在庭院門口,冷冷地看著我們,如同一位看著獵物陷入陷阱的獵人。
我握緊劍柄,肩頭的傷口隱隱作痛,氣息已有些紊亂,柳夭夭的摺扇微微抖動,她的呼吸同樣沉重,顯然方才的追逐消耗了不少體力。
但賈先生並不急,他穩穩站在庭院門前,嘴角微微揚起,他的目光,是勝利者的姿態。
「景公子。」他的聲音低沉而悠然,「你以為你能走到哪裡?」
四周的飛鳶門殺手,手中的兵刃在月光下泛著冷意,殺機已然凝聚,下一瞬,便是徹底圍剿。
賈先生的手微微一揚,即將下令——
就在此時,一道清脆的聲音忽然從庭院之外響起——
「你們這麼多人欺負公子,可就不好了。」
聲音溫軟,卻帶著一絲戲謔的輕盈。
我心頭一喜,猛然轉頭,便見庭院門外,一個熟悉的嬌小身影正緩緩步入。
她穿著一襲碧綠襦裙,眉眼精緻,唇角含笑,整個人仿佛在這刀光劍影的環境里毫無懼色,宛如一朵凌風而立的蘭花。
——小枝!
她終於來了!
賈先生的目光微微一動,顯然也沒想到會有人在這個節骨眼上闖入,微微皺眉道:「小姑娘,你想做什麼?」
小枝卻沒有搭理他,而是回頭看了一眼門外,笑吟吟地說道:「你說呢?」
下一刻,夜色之下,又有一道身影緩步走來。
他步伐不疾不徐,手中摺扇輕搖,嘴角掛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眼中儘是戲謔之色,整個人透著一種掌控全局的從容。
——秦淮!
飛鳶門的殺手們頓時神色一凜,握緊了手中的刀。
我抹去唇角的血跡,露出一抹笑意,緩緩站直身子,目光直視賈先生,聲音平穩而帶著幾分譏諷:
「秦先生,看來我不辱使命,把人帶來了。」
秦淮微微一笑,目光從我身上掃過,緩緩道:「景公子,接下來看我的吧?」
庭院之中,局勢再次變換,一場新的博弈,即將展開——
【待續】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立即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热门排行
图文推荐